一個基督徒的訴怨

[法國]拉辛

上帝，搏斗多么無情!

我感到內(nèi)心有兩人，

一個要我的心虔誠，

對你充滿熱愛之情。

另一個反叛你旨令，

要我與你法則抗爭。

一個明智，非常杰出，

要我不斷依附上天，

接觸到永恒的至善，

把其余的看作糞土。

另一個以不祥重負,造句，

把我使勁拽向人間。

唉!同我自己作斗爭。

我能在哪找到平靜?

我有愿望，從不實行。

啊!多么可憐又可恨!

我愛的善不去促成，

我恨的惡卻在推行。

天恩啊，救人的支柱，

快來同我取得一致;

受柔和之力的牽制，

這個人與你相沖突，

把這個死神的奴仆，

變成你意志的奴隸。

(鄭克魯譯)

【賞析】

作為法國古典主義代表人物讓•拉辛，經(jīng)歷了古典主義從興起期到全盛期的整個過程。拉辛所得的成就歸功于他生平中的兩件事：一是巴黎王家碼頭修道院冉森派教士的培養(yǎng)，讓他學(xué)習(xí)了拉丁文和希臘文，對古代西方文化有精深的理解;二是莫里哀劇團排演了他的最初的劇本《德巴依特》(1664)、《亞歷山大》(1665)，使他掌握了舞臺劇的創(chuàng)作經(jīng)驗。

拉辛的主要文學(xué)成就在于戲劇。與同時代的古典主義作家們一樣，拉辛在自己的戲劇創(chuàng)作中也使用“責任對抗欲望”此類主題，但很明顯，他的作品比一般戲劇的意境要高。

拉辛的詩歌和他的戲劇一樣，帶有濃厚的古典主義色彩，提倡自我克制、溫和折衷為主要內(nèi)容的理性，尊重君主專制政治所需的道德規(guī)范。在文學(xué)風格上，典雅周正，依循一定的法規(guī)，結(jié)構(gòu)嚴謹完整，語言簡潔明晰。他的《心靈雅歌》(1694)使他成為如龍沙、雨果、波德萊爾一樣偉大的詩人。

《一個基督徒的訴怨》是拉辛的詩歌作品中非常典型的一首。詩歌一開篇，詩人就用一種懺悔的語氣，向上帝袒露了自己的心情。作者心中有兩股力量在搏斗、交戰(zhàn)：“一個要我的心虔誠，/對你充滿熱愛之情。/另一個反叛你旨令，/要我與你法則抗爭。”這兩股力量就像是后世心理學(xué)家弗洛伊德所說的“超我”和“本我”在拉扯現(xiàn)實生活中的“自我”。詩人感到無比的痛苦：“同我自己作斗爭。/我能在哪找到平靜?”

詩人為自己的脆弱無力感到“可憐又可恨”，他理性地思索人生，希望自己能明智、杰出，接觸到永恒的至善，而不要被庸碌的欲望拽入凡俗的世界。詩人希望天恩能幫助他，消除罪惡的人欲，把它變成自己意志的奴隸，以此結(jié)束了自己對上主的訴怨。

可以說，理性、意志、道德這些詞不單單是詩人拉辛戲劇中的關(guān)鍵詞，也是他的詩歌、乃至他內(nèi)心世界的關(guān)鍵詞。(柴田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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