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夕陽和大海之間[1]
[英國]斯溫本
在夕陽和大海之間，
愛人的手和唇撫愛了我。
晝帶來夜，甜帶來酸，
長久的愿望帶來短暫的歡樂。
愛情啊，你帶來的是什么
在沙丘和大海之間?
在潮線和大海之間
喜化為悲，悲化為我，
愛變?yōu)闇I，淚變?yōu)榛?
死去的歡樂變?yōu)樾碌男脑?
恍惚聽得情話，感到撫摸,
在沙灘和大海之間。
在曰沒和大海之間
愛守著我度過愛的一刻，
然后踏著那金燦燦的水道
他飛步而去，追隨著日沒。
我看到他的腳步來了又去,
在海沐和大海之間。
在海濱和大海之間，
愛籠罩夢，夢籠罩我。
第一顆星看見二化為一
在月升和日落之間;
第二顆星不見愛，只見我
在海岸和大海之間。
(飛白譯)
【注釋】
[1]選自詩劇《夏斯特拉》，是劇中人瑪麗·彼頓唱的歌。
【賞析】
斯溫本是英國維多利亞時代的著名詩人兼評論家，也是19世紀(jì)中葉興起的先拉斐爾派的重要成員。這一派詩人認(rèn)為當(dāng)時藝術(shù)萎靡板滯，應(yīng)該回到意大利文藝復(fù)興前期的神秘和真誠。在這一派詩人中，斯溫本由于同情意大利獨立運動和法國大革命，因而在詩中更多地歌頌了民主和自由。同時，他在詩歌技巧上造詣頗深，色彩豐富，音調(diào)優(yōu)美。他的主要詩集《詩與謠》對男女之間的愛情作了迷人的表現(xiàn)，曾在當(dāng)時青年中流行一時。
身為海軍將領(lǐng)之子和海邊生長的少年，斯溫本成了一個酷愛大海的詩人。他的詩中充滿了海的主題，海的音響，以致攻擊者為他起了個“海怪”的?號�！对谙﹃柡痛蠛Ｖg》這首象征詩也以大海為中心意象，圍繞著大海，層層遞進(jìn)地表現(xiàn)著愛情的主題。人們永遠(yuǎn)欣賞大海，因為它總是一樣的，又總是不一樣的，它是重復(fù)和變化的復(fù)雜結(jié)合，正如愛情為人類所共有而又在每個人的心靈上掀起不同的波瀾。
這首詩似乎是表現(xiàn)“我”在大海邊與愛人第一次相戀時的心情。詩人先將夕陽與大海的親吻同愛人的第一次親撫并置，從而給我們以想象的樂趣。除了對夕陽柔和燦爛色彩的聯(lián)想，夕陽還是白日最后的時刻，它的轉(zhuǎn)折意味，它的短暫存在，都使我們在夕陽和愛情這不同的事物中發(fā)現(xiàn)相似的東西。第二節(jié)中的“潮線”指大海漲潮時在海灘上留下的礫石堆積，在潮線與海水之間，在情人約會的沙灘，“喜化為悲，悲化為我，/愛化為淚，淚變?yōu)榛?rdquo;。愛情動蕩起仗如大海，使得心中諸種感情戲劇性地變化交替，甜蜜也帶著痛苦，淚水也熾熱灼人。第三節(jié)，詩人又捕捉著日落在大海上留下的光和影，象征愛情來去的腳步，神奇莫測而又可感可知。最后，在夜幕即將降臨之際，愛的夢籠罩了一切，第一顆星見證了愛，將愛的瞬間化為永恒，而第二顆星“不見愛，只見我”，又將愛的永恒化為了愛的瞬間。這就是永遠(yuǎn)重復(fù)而又變化的大海，這就是永恒存在于瞬間的愛情。
斯溫本的創(chuàng)作深受法國象征派詩歌特別是波德萊爾的影響，在他的詩中，形象和聲韻都具有暗示性和象征性。我們可以說這首詩的中心意象“大海”象征著愛情，而它也可以又不僅限于愛情，“我”在傍晚大海邊的幽會相對地說來，并不十分重要，但每個人與“愛&rdquo,修辭手法;的第一次幽會都會在心里刻下永久的記憶，我們可以把這次幽會看作是人生中各種追求的象征。
大海的形象是在夕陽、潮線、沙灘、海沫和海岸的環(huán)形烘托下塑成的。夕陽表現(xiàn)了大海“長久的愿望”和“短暫的歡樂”;涌動的海潮和飛濺的海沫瞬息即逝，卻含有永遠(yuǎn)不死的希望和幻想，“死去的歡樂”又變成“新的心愿”不斷地涌上心頭;而沙丘、潮線、海岸對大海的包圍又使我們感悟到大海的幸福和痛苦，它永遠(yuǎn)在追求和限制之間運動，正如愛情永遠(yuǎn)在夢想和現(xiàn)實之間震蕩。
深層次的情景交融使斯溫本的詩歌色彩豐富，而詩情畫意與優(yōu)美的音調(diào)交融在一起，更合成了迷人的效果。這首詩在節(jié)奏上采用的也是海浪的韻律：重復(fù)而變化，涌動又緩?fù)耍憩F(xiàn)了?情給人帶來的昏眩感和百感交集的迷茫。這種音樂的魔術(shù)構(gòu)成了斯溫本的長處和短處：喜歡的人贊揚他是音樂大師，反對的人則指責(zé)他玩弄音響。(潘一禾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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