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史?胡安國傳原文
胡安國,字康侯,建寧崇安人。入太學,以程頤之友朱長文及潁川靳裁之為師。裁之與論經(jīng)史大義,深奇重之。三試于禮部,中紹圣四年進士第。初,廷試考官定其策第一,宰職以無詆元?語,遂以何昌言冠,方天若次之,又欲以宰相章?子次天若。時發(fā)策大要崇復熙寧、元豐之制,安國推明《大學》,以漸復三代為對。哲宗命再讀之,注聽稱善者數(shù)四,親擢為第三。為太學博士,足不躡權(quán)門。
提舉湖南學事,有詔舉遺逸,安國以永州布衣王繪、鄧璋應詔。二人老不行,安國請命之官,以勸為學者。零陵簿稱二人黨人范純?nèi)士停魅肃u浩所請托也。蔡京素惡安國與己異,得簿言,大喜,命湖南提刑置獄推治,又移湖北再鞫,卒無驗,安國竟除名。未幾,簿以他罪抵法,臺臣直前事,復安國元官。
政和元年,張商英相,除提舉成都學事。二年,丁內(nèi)艱,移江東。父沒終喪,謂子弟曰:"吾昔為親而仕,今雖有祿萬鐘,將何所施?"遂稱疾不仕,筑室墓傍,耕種取給,蓋將終身焉。宣和末,李彌大、吳敏、譚世?合薦,除屯田郎,辭。
靖康元年,除太常少卿,辭;除起居郎,又辭。朝旨屢趣行,至京師,以疾在告。一日方午,欽宗亟召見,安國奏曰:"明君以務學為急,圣學以正心為要。心者萬事之宗,正心者揆事宰物之權(quán)。愿擢名儒明于治國平天下之本者,虛懷訪問,深發(fā)獨智。"又言:"為天下國家必有一定不可易之計,謀議既定,君臣固守,故有志必成,治功可立。今南向視朝半年矣,而紀綱尚紊,風俗益衰,施置乖方,舉動煩擾。大臣爭競,而朋黨之患萌;百執(zhí)窺覦,而浸潤之奸作。用人失當,而名器愈輕;出令數(shù)更,而士民不信。若不掃除舊跡,乘勢更張,竊恐大勢一傾,不可復正。乞訪大臣,各令展盡底蘊,畫一具進。先宣示臺諫,使隨事疏駁。若大臣議絀,則參用臺諫之言;若疏駁不當,則專守大臣之策。仍集議于朝,斷自宸衷,按為國論,以次施行。敢有動搖,必罰無赦。庶幾新政有經(jīng),可冀中興。"欽宗曰:"比留詞掖相待,已命召卿試矣。"語未竟,日昃暑甚,汗洽上衣,遂退。
時門下侍郎耿南仲倚攀附恩,凡與己不合者,即指為朋黨。見安國論奏,慍曰:"中興如此,而曰績效未見,是謗圣德也。"乃言安國意窺經(jīng)筵,不宜召試。欽宗不答。安國屢辭,南仲又言安國不臣。欽宗問其狀,南仲曰:"往不事上皇,今又不事陛下。"欽宗曰:"渠自以病辭,初非有向背也。"每臣僚登對,欽宗即問識胡安國否,中丞許翰曰:"自蔡京得政,士大夫無不受其籠絡,超然遠跡不為所污如安國者實鮮。"欽宗嘆息,遣中書舍人晁說之宣旨,令勉受命,且曰:"他日欲去,即不強留。"既試,除中書舍人,賜三品服。南仲諷臺諫論其稽命不恭,宜從黜削。疏奏不下,安國乃就職。
南仲既傾宰相吳敏、樞密使李綱,又謂許景衡、晁說之視大臣升黜為去就,懷奸徇私,并黜之。安國言:"二人為去就,必有陳論。懷奸徇私,必有實跡。乞降付本省,載諸詞命。"不報。
葉夢得知應天府,坐為蔡京所知,落職奉祠。安國言:"京罪已正,子孫編置,家財沒入,已無蔡氏矣。則向為京所引者,今皆朝廷之人,若更指為京黨,則人才見棄者眾,黨論何時而弭!"乃除夢得小郡。
中書侍郎何{鹵木}建議分天下為四道,置四都總管,各付一面,以衛(wèi)王室、捍強敵。安國言:"內(nèi)外之勢,適平則安,偏重則危。今州郡太輕,理宜通變。一旦以二十三路之廣,分為四道,事得專決,財?shù)脤S茫俚帽僦,兵得誅賞,權(quán)恐太重。萬一抗衡跋扈,何以待之?乞據(jù)見今二十三路帥府,選擇重臣,付以都總管之權(quán),專治軍旅;蛴芯保锤髀仕鶎偈貙,則一舉兩得矣。"尋以趙野總北道,安國言魏都地重,野必誤委寄。是冬,金人大入,野遁,為群盜所殺,西道王襄擁眾不復北顧,如安國言。
李綱罷,中書舍人劉玨行詞,謂綱勇于報國,數(shù)至敗衄。吏部侍郎馮?言玨為綱游說,玨坐貶。安國封還詞頭,以為"侍從雖當獻納,至于彈擊官邪必歸風憲。今臺諫未有緘默不言之咎,而?越職,此路若開,臣恐立于朝者各以好惡脅持傾陷,非所以靖朝著。"南仲大怒,何{鹵木}從而擠之,詔與郡。{鹵木}以安國素苦足疾,而海門地卑濕,乃除安國右文殿修撰、知通州。
安國在省一月,多在告之日,及出必有所論列;蛟唬"事之小者,盍姑置之?"安國曰:"事之大者無不起于細微,今以小事為不必言,至于大事又不敢言,是無時而可言也!"
安國既去逾旬,金人薄都城。子寅為郎,在城中,客或憂之,安國愀然曰:"主上在重圍中,號令不出,卿大夫恨效忠無路,敢念子乎!"敵圍益急,欽宗亟召安國及許景衡,詔竟不達。
高宗即位,以給事中召。安國言:"昨因繳奏,遍觸權(quán)貴,今陛下將建中興,而政事弛張,人才升黜,尚未合宜,臣若一一行其職守,必以妄發(fā),干犯典刑。"黃潛善諷給事中康執(zhí)權(quán)論其托疾,罷之。三年,樞密張浚薦安國可大用,再除給事中。賜其子起居郎寅手札,令以上意催促。既次池州,聞駕幸吳、越,引疾還。
紹興元年,除中書舍人兼侍講,遣使趣召,安國以《時政論》二十一篇先獻之。論入,復除給事中。二年七月入對,高宗曰:"聞卿大名,渴于相見,何為累詔不至?"安國辭謝,乞以所進二十一篇者施行。其論之目,曰《定計》、《建都》、《設險》、《制國》、《恤民》、《立政》、《核實》、《尚志》、《正心》、《養(yǎng)氣》、《宏度》、《寬隱》。論《定計》略曰:"陛下履極六年,以建都,則未有必守不移之居;以討賊,則未有必操不變之術(shù);以立政,則未有必行不反之令;以任官,則未有必信不疑之臣。舍今不圖,后悔何及!"論《建都》謂:"宜定都建康以比關(guān)中、河內(nèi),為興復之基。"論《設險》謂:"欲固上流,必保漢、沔;欲固下流,必守淮、泗;欲固中流,必以重兵鎮(zhèn)安陸。"論《尚志》謂:"當必志于恢復中原,祗奉陵寢;必志于掃平仇敵,迎復兩宮。"論《正心》謂:"戡定禍亂,雖急于戎務,而裁決戎務,必本于方寸。愿選正臣多聞識、有志慮、敢直言者置諸左右,日夕討論,以宅厥心。"論《養(yǎng)氣》謂:"用兵之勝負,軍旅之強弱,將帥之勇怯,系人君所養(yǎng)之氣曲直何如。愿強于為善,益新厥德,使信于諸夏、聞于夷狄者,無曲可議,則至剛可以塞兩間,一怒可以安天下矣。"安國嘗謂:"雖諸葛復生,為今日計,不能易此論也。"
居旬日,再見,以疾懇求去。高宗曰:"聞卿深于《春秋》,方欲講論。"遂以《左氏傳》付安國點句正音。安國奏:"《春秋》經(jīng)世大典,見諸行事,非空言比。今方思濟艱難,《左氏》繁碎,不宜虛費光陰,耽玩文采,莫若潛心圣經(jīng)。"高宗稱善。尋除安國兼侍讀,專講《春秋》。時講官四人,援例乞各專一經(jīng)。高宗曰:"他人通經(jīng),豈胡安國比。"不許。
會除故相朱勝非同都督江、淮、荊、浙諸軍事,安國奏:"勝非與黃潛善、汪伯彥同在政府,緘默附會,循致渡江。尊用張邦昌結(jié)好金國,淪滅三綱,天下憤郁。及正位冢司,苗、劉肆逆,貪生茍容,辱逮君父。今強敵憑陵,叛臣不忌,用人得失,系國安危,深恐勝非上誤大計。"勝非改除侍讀,安國持錄黃不下,左相呂頤浩特令檢正黃龜年書行。安國言:"'有官守者,不得其職則去'。臣今待罪無補,既失其職,當去甚明。況勝非系臣論列之人,今朝廷乃稱勝非處苗、劉之變,能調(diào)護圣躬。昔公羊氏言祭仲廢君為行權(quán),先儒力排其說。蓋權(quán)宜廢置非所施于君父,《春秋》大法,尤謹于此。建炎之失節(jié)者,今雖特釋而不問,又加選擢,習俗既成,大非君父之利。臣以《春秋》入侍,而與勝非為列,有違經(jīng)訓。"遂臥家不出。
初,頤浩都督江上還朝,欲去異己者,未得其策;蚪讨笧榕簏h,且曰:"黨魁在瑣闈,當先去之。"頤浩大喜,即引勝非為助,而降旨曰:"胡安國屢召,偃蹇不至,今始造朝,又數(shù)有請。初言勝非不可同都督,及改命經(jīng)筵,又以為非,豈不以時艱不肯盡瘁,乃欲求微罪而去,其自為謀則善,如國計何?"落職,提舉仙都觀。是夕,彗出東南。右相秦檜三上章乞留之,不報,即解相印去。侍御史江躋上疏,極言勝非不可用,安國不當責。右司諫吳表臣亦言安國扶病見君,欲行所學,今無故罪去,恐非所以示天下。不報。頤浩即黜給事中程?、起居舍人張燾及躋等二十余人,云應天變除舊布新之象。臺省一空,勝非遂相,安國竟歸。
五年,除徽猷閣待制、知永州,安國辭。詔以經(jīng)筵舊臣,重閔勞之,特從其請,提舉江州太平觀,令纂修所著《春秋傳》。書成,高宗謂深得圣人之旨,除提舉萬壽觀兼侍讀。未行,諫官陳公輔上疏詆假托程頤之學者。安國奏曰:"孔、孟之道不傳久矣,自頤兄弟始發(fā)明之,然后知其可學而至。今使學者師孔、孟,而禁不得從頤學,是入室而不由戶。本朝自嘉?以來,西都有邵雍、程顥及其弟頤,關(guān)中有張載,皆以道德名世,公卿大夫所欽慕而師尊之。會王安石、蔡京等曲加排抑,故其道不行。望下禮官討論故事,加之封爵,載在祀典,比于荀、楊、韓氏,仍詔館閣裒其遺書,校正頒行,使邪說者不得作。"奏入,公輔與中丞周秘、侍御史石公揆承望宰相風旨,交章論安國學術(shù)頗僻。除知永州,辭,復提舉太平觀,進寶文閣直學士,卒,年六十五。詔贈四官,又降詔加賻,賜田十頃恤其孤,謚曰文定,蓋非常格也。
安國強學力行,以圣人為標的,志于康濟時艱,見中原淪沒,遺黎涂炭,常若痛切于其身。雖數(shù)以罪去,其愛君憂國之心遠而彌篤,每有君命,即置家事不問。然風度凝遠,蕭然塵表,視天下萬物無一足以嬰其心。自登第迄謝事,四十年在官,實歷不及六載。
朱震被召,問出處之宜,安國曰:"子發(fā)學《易》二十年,此事當素定矣。世間惟講學論政,不可不切切詢究,至于行己大致,去就語默之幾,如人飲食,其饑飽寒溫,必自斟酌,不可決諸人,亦非人所能決也。吾平生出處皆內(nèi)斷于心,浮世利名如蠛蠓過前,何足道哉!"故渡江以來,儒者進退合義,以安國、尹?為稱首。侯仲良言必稱二程先生,他無所許可。后見安國,嘆曰:"吾以為志在天下,視不義富貴真如浮云者,二程先生而已,不意復有斯人也。"
安國所與游者,游酢、謝良佐、楊時皆程門高弟。良佐嘗語人曰:"胡康侯如大冬嚴雪,百草萎死,而松柏挺然獨秀者也。"安國之使湖北也,時方為府教授,良佐為應城宰,安國質(zhì)疑訪道,禮之甚恭,每來謁而去,必端笏正立目送之。
自王安石廢《春秋》不列于學官,安國謂:"先圣手所筆削之書,乃使人主不得聞講說,學士不得相傳習,亂倫滅理,用夏變夷,殆由乎此。"故潛心是書二十余年,以為天下事物無不備于此。每嘆曰:"此傳心要典也。"
安國少欲以文章名世,既學道,乃不復措意。有文集十五卷、《資治通鑒舉要補遺》一百卷。三子,寅、宏、寧。
宋史?胡安國傳翻譯
胡安國字康侯,建寧崇安人。進入太學后,以程頤之友朱長文和潁川靳裁之為師。靳裁之給他講經(jīng)史大義,并十分器重他。胡安國曾三次應試于禮部,終于在紹圣四年(097)考中進士。起初,廷試考官定其策為第一,而宰職認為胡安國的策論中沒有詆毀元之政的話語,遂以何昌言為第一,以方天若為第二,并打算以宰相章之子列第三。當時考試題目要求回答如何崇復熙寧、元豐之制,胡安國以重視《大學》,漸復三代為主要內(nèi)容作答。哲宗命再讀這份答卷,并多次稱胡安國答得好,于是,哲宗親擢胡安國為第三名。胡安國為太學博士,從沒拜訪權(quán)勢之家。
胡安國提舉湖南學事,時皇帝下詔要求舉拔未被發(fā)現(xiàn)的有才能的人,胡安國便將永州布衣王繪、鄧璋推薦給朝廷,以響應皇上之詔。王繪、鄧璋二人年老不能赴朝,胡安國請求命之為官,以勸為學者。零陵主簿說此二人為黨人范純?nèi)手停譃榱鞣胖肃u浩所請托。蔡京一向厭惡胡安國與他作對,所以聽到零陵主簿之言后大喜,他命湖南提刑對胡安國追究刑事責任,又將胡安國移往湖北再行審訊,然而始終未找到什么證據(jù),但胡安國仍被除名。不久,零陵主簿因為犯罪而伏法,臺官追究其誣損胡安國之事,恢復了胡安國的原官。
政和元年(),張商英為宰相,胡安國拜為提舉成都學事。政和二年,由于母親去世,胡安國離職移往江東,不久,其父也去世了,胡安國對子弟說“:我以前是為雙親而進入仕途的,現(xiàn)在,雙親既去,我縱有萬鐘俸祿又有何用呢?”于是,胡安國稱病不再為官,并在雙親墓旁筑屋而居,種田自食,打算如此終了一生。到宣和末年(25),李彌大、吳敏、譚世責力三人聯(lián)名薦舉胡安國,拜其為屯田郎,胡安國堅辭不就。
靖康元年(26),朝廷拜胡安國為太常少卿,不就;再拜起居郎,又不就。朝廷多次發(fā)旨催胡安國赴朝上任,胡安國無奈到了京師,并再次向朝廷表白自己有疾病的情況。一天中午,欽宗緊急召見了胡安國,胡安國對欽宗說:“明君以務學為急,先儒之學以正心為要。心乃萬事之宗,心正才能正確對待萬事萬物。望朝廷能起用那些懂得治國平天下之本的名儒,虛心向他們請教,發(fā)揮他們的智慧!焙矅說:“治理天下國家,必須要有一個不可變更的原則和方針,謀議一當確定,君臣共同遵守,如此,才會有志必成,治功可立,F(xiàn)在,金國對我虎視眈眈既久,而我朝仍綱紀紊亂,世風日下,措置無方,舉動煩擾;大臣爭相榮進,而朋黨之患漸生;百官投機,奸佞之人漸行;用人不當,而名氣愈輕;發(fā)出的命令時常更改,從而失信于士民。如果不掃除這些弊端,趁勢改弦更張,我擔心大勢傾斜,不可復正。希望圣上詢訪大臣,讓大臣盡展其才,然后統(tǒng)一讓他們進言。先宣示臺諫,使其隨事疏駁大臣之言。如果大臣之議不妥,就參用臺諫之言;如果疏駁不當,則專門采納大臣的策略。然后將眾多選定之策集中起來進行討論,分輕重緩急,依次施行。敢有變更動搖者,必罰無赦。要不了多長時間,新政有藍圖,中興就有希望了!睔J宗說:“你的建議留待侍臣研究,不妨一試!睔J宗未把話說完,因天氣酷熱,汗流浹背,便退朝了。
當時,門下侍郎耿南仲倚恩侍寵,對與其意見不合之人,皆指為朋黨。他見到胡安國的論奏后,惱怒地說:“中興如此,而胡安國說未見成效,這是有意誣謗圣德!庇谑牵肛熀矅庠讷@取經(jīng)筵之職,不宜召試。欽宗沒有理睬南仲之言。胡安國曾多次辭拜不就任,耿南仲也據(jù)此指責他不臣不忠,欽宗問南仲根據(jù)何在,南仲說:“過去胡安國不事上皇,現(xiàn)在又多次不愿事奉陛下。”欽宗辯解說“:胡安國是因為有病而辭拜,并非有意那樣!泵看斡谐剂泡唽Γ瑲J宗都問其是否認識胡安國,御史中丞許翰說:“自從蔡京為相后,士大夫無不受其拉攏,像胡安國那樣超然遠跡,不為蔡京所籠絡的人幾乎沒有!睔J宗嘆息,遣中書舍人晁說之宣旨,勸勉胡安國受命,欽宗還說“:胡安國如果將來想去官,并不強留!焙矅仍,被授為中書舍人,得三品官服。耿南仲暗示臺諫說胡安國受命時叩拜不恭,應當削黜。南仲的意見未被采納,胡安國乃就職。
耿南仲傾陷宰相吳敏、樞密使李綱,又指責許景衡、晁說之以大臣的升黜為自己去留的根據(jù),懷奸徇私,應一并罷黜。胡安國說“:說此二人依大臣的升黜為自己的去就,必須要有證據(jù);說他們徇私懷奸,必須拿出事實。如果有,就請將他們的罪行公布出來!焙矅囊庖姏]有得到答復。
葉夢得知應天府,因是蔡京授職而獲罪,去職奉祠。胡安國道:“蔡京有罪,已被正法,其子孫被流放,家財被沒收,現(xiàn)在已無蔡氏了。然則原來為蔡京所收羅之人,現(xiàn)在皆在朝廷為官,若將他們都定為蔡京之黨徒,就會有大批的人才被拋棄,黨論何時休矣。”于是,拜葉夢得守小郡。
中書侍郎何建議分天下為四道,設置四都總管,使其各領(lǐng)一方,以衛(wèi)王室,抗強敵。胡安國說:“內(nèi)外之勢,平衡則安,偏重則!,F(xiàn)在州郡之勢太輕,理當變通。但一旦以二十三路之廣,合分為四道,使其事得專決,財?shù)脤S,官得自行任免,兵得自行賞懲,難免權(quán)力過重;萬一出現(xiàn)與朝廷抗衡跋扈的情形,如何應付得了?望根據(jù)現(xiàn)有二十三路帥府的情況,從中選擇重臣,付以都總管之權(quán),專門負責軍事。如遇戰(zhàn)事,即令其各率所屬守將應援,這樣便可一舉兩得!辈痪茫在w野總管北道,胡安國認為魏都之地重要,趙野不能勝任,定會辜負寄托。這年冬天,金人大舉南侵,趙野果然逃遁,并為群盜所殺,西道王襄擁兵自重,不愿出兵抗金,應驗了胡安國所言。
李綱罷相,中書舍人劉玨行詞,說李綱勇于報國,數(shù)次挫敗敵人。吏部侍郎馮氵解攻擊劉玨為李綱辯護,劉玨因而被貶。胡安國封還詞頭,以為:“侍從雖然可以提建議,但彈劾百官之失必歸臺諫,現(xiàn)在臺諫沒有緘默不言之咎,而馮氵解越職攻擊劉玨,至為不當,此路若開,我擔心朝中之人各以自己的好惡相互傾陷,這是極不利于朝廷安定的!惫⒛现俅笈,何趁機排擠了胡安國,下詔授一州郡官職。何以安國平素害足疾,而海門之地卑濕,乃任胡安國為右文殿修撰,知通州。
胡安國在中書省一月,經(jīng)常請假在家,每當上班,必有所論列。有人對他說“:有些小事,何必去管它?”胡安國說:“大事無不起于細微,今以小事為不必言,到它變?yōu)榇笫掠植桓已裕菬o時而可言也!
胡安國離朝十天后,金人圍都城。其子胡寅尚在城中,有人替他擔憂,他卻傷感地說:“圣上也在重圍之中,如今圣上號令發(fā)不出來,卿大夫恨效忠無路,我能只惦記胡寅嗎?”金敵攻城更緊,欽宗急召胡安國及許景衡,但詔書卻不能送達。
高宗即位,拜胡安國為給事中,安國說“:以前所奏,多觸犯權(quán)貴,現(xiàn)在陛下將建中興,而政事弛張,人才外黜,尚未適宜,我若一一行其職守,必以妄發(fā),干犯刑典!秉S潛善授意給事中康執(zhí)權(quán)指責胡安國裝病,將胡安國罷去。建炎三年(29),樞密使張浚薦胡安國可大用,高宗再拜其為給事中。賜其子起居郎胡寅親筆信,令胡寅以圣上之意催促胡安國赴任,胡安國起程到了池州,聽說皇上駕幸吳、越,遂稱疾而返。
紹興元年(3),拜胡安國為中書舍人兼侍講,并遣使請胡安國就任。胡安國以《時政論》二十一篇先獻皇上,論入,復任給事中。紹興二年七月受皇上召見,高宗說:“久聞你的大名,渴于相見,為何屢詔不至?”胡安國表示了歉意,建議高宗施行自己所獻《時政論》,其論之題目有:定計、建都、設險、制國、恤民、立政、核實、尚志、正心、養(yǎng)氣、宏度、寬隱。胡安國在《定計》篇中說“:陛下立國六年來,以建都而言,還未找到必守不移之居;以討賊而言,還未找到穩(wěn)操勝券之術(shù);以立政而言,還未找到必行不變之令;以任官而言,還未找到深信不疑之臣。在今天不圖改變,則后悔莫及。”胡安國在《建都》篇中說“:宜定都建康以比連關(guān)中、河內(nèi),將其作為復興基地。”在《設險》篇中說:“欲鞏固上流,必須保住漢、沔;欲鞏固下流,必守住淮、泗;欲鞏固中流,必須以重兵把守安陸!痹凇渡兄尽菲姓f:“應當立志恢復中原,祗奉陵寢;立志掃平仇敵,迎復兩宮。”在《正心》篇中說“:戡定禍亂,雖急于軍務,然裁決軍務,也必須本于方寸。望圣上選用有見識、有志慮、敢直言者安排在身邊,時常討論,以定本心!痹凇娥B(yǎng)氣》篇中說:“用兵之勝負,軍隊之強弱,將帥之勇怯,與人君所養(yǎng)之氣的曲直有關(guān),望強于為善,益新厥德,使信于諸夏,聞于夷狄者,無曲可議,則至剛可以塞兩間,一怒可以安天下!焙矅(jīng)這樣說“:即使諸葛亮再生,為今日做謀略,也不會變改我之所論。”
十天之后,胡安國再見皇帝時,以自己有病懇求離職。高宗說:“聽說你對《春秋》很有鉆研,正打算聽你講論呢。”并把一本《春秋左氏傳》交給胡安國點句正音。胡安國奏曰:“《春秋》為經(jīng)世大典,可指導實踐,非空洞言論可比,F(xiàn)在圣上思考擺脫艱難之策,由于《左傳》繁碎,所以不宜在它上面虛廢光陰。耽玩文采,不如潛心于圣人之經(jīng)!备咦诜Q好,很快拜胡安國兼侍讀,專講《春秋》。當時講官有四人,他們根據(jù)舊例請求各專一經(jīng)。高宗認為:“他人雖然通經(jīng),但都不能與胡安國相比!币虼瞬辉S。
朝廷拜故相朱勝非同都督江、淮、荊、浙諸軍事,胡安國為此上奏說“:朱勝非與黃潛善、汪伯彥同在政府,緘默附會,因循致渡江;他尊用張邦昌結(jié)好于金,可謂淪滅三綱,天下憤郁;及為相,在苗、劉兵變中貪生怕死,有辱君父,F(xiàn)在,強敵憑陵,叛臣不忌,用人得失,系國安危,深恐朱勝非誤了圣上大計。”于是,朱勝非改拜侍讀,胡安國持筆不書寫,左相呂頤浩特命檢正黃龜年書寫。胡安國說“:‘有官守者,不得其職則去!椰F(xiàn)在待罪無補,已失其職,當去職才算明智。況且朱勝非是我數(shù)落之人,今朝廷稱其在苗、劉之變時,能調(diào)護圣上。過去,公羊氏說祭仲廢君為行使權(quán)宜,先儒力排其說。因為權(quán)宜廢置非所施于君父,《春秋》大法,特別強調(diào)這一點。建炎之失節(jié)者,現(xiàn)在不僅不追究,反而加以選用,此非君父之利。我以《春秋》入侍,而要與朱勝非這種人為伍,實在有違經(jīng)訓。”遂臥家不出。
起初,呂頤浩都督江上還朝,打算除掉異己,但未找到適當?shù)慕杩,有人給他出主意,讓他將異己者指為朋黨,并說:“黨魁在幕后,應當首先予以鏟除!眳晤U浩聽后大喜,即引朱勝非為助,而降旨曰“:胡安國屢召稱疾不至,現(xiàn)在任職于朝,又數(shù)有請辭。先說朱勝非不可同都督,當改任勝非為侍讀后,又表示反對,豈不以時艱不肯盡瘁,乃欲求微罪而去,其自為謀則善,是否考慮過國家社稷呢?”胡安國因此而落職提舉仙都觀。這天夜晚,彗星現(xiàn)于東南天空。右相秦檜三次上書請求留任胡安國,未得到答復,乃辭相而去。侍御史江躋上疏,極言朱勝非不可用,胡安國不當責。右司諫吳表臣也說胡安國扶病見君,欲行所學,今無故罷去,恐非可以服天下。也沒有得到皇帝的答復。呂頤浩罷黜給事中程王禹、起居舍人張燾、侍御史江躋等二十多人,說是應天變除舊布新之象,臺省一空。朱勝非為相,胡安國竟歸。
紹興五年(35),拜胡安國為徽猷閣待制、知永州,胡安國辭不就;噬舷略t,以經(jīng)筵舊臣,重閔勞之,特從其請,命胡安國提舉江州太平觀,并令其特別纂修所著《春秋傳》。
《春秋傳》寫成后,高宗認為其深得圣人之旨意,拜胡安國提舉萬壽觀兼侍讀,未行,諫官陳公輔上疏詆毀假托程頤之學者,胡安國為此上奏曰:“孔、孟之道不傳久矣,自程頤兄弟始發(fā)揚之,使人們知道孔、孟之道是可以學到的。現(xiàn)在要學者師孔、孟,而又禁止學者不得師從程頤,好比要人進入室內(nèi)又不得經(jīng)過門戶。本朝自嘉(056~063)以來,西都有邵雍、程顥及其弟程頤,關(guān)中有張載,皆以道德聞名于世,公卿大夫無不欽慕而師尊之,經(jīng)王安石、蔡京曲加排抑,其學逐漸不行。望圣上詔禮官討論故事,加之封爵,載于祀典,將他們與荀子、揚雄、韓愈一樣看待,詔館閣整理他們的遺著,校正頒行,使邪說者不得做!弊嗳牒,陳公輔與御史中丞周礻必、侍御史石公揆依照宰相的意圖,分別上章論胡安國學術(shù)乖僻。朝廷調(diào)胡安國知永州,安國辭不就。后又拜胡安國提舉太平觀,進寶文閣直學士。胡安國不久去世,終年六十五歲;实巯略t贈其四官,又降詔加賻,賜田十頃恤其孤,贈謚號曰“文定”,其禮遇規(guī)格不同尋常。
胡安國一生,強學力行,以圣人為榜樣,志在康濟時艱,挽救危難?吹街性瓬S陷,黎民涂炭,就好像痛在自己身上。雖然多次以罪罷去,其愛君憂國之心反而更加堅定,每有君命,即置家事于不顧。然其風度凝遠,蕭然塵表,視天下萬物無一足以羈絆其心。從登第到去世,四十年在官,而實際在位還不足六年。
朱震被召,問應該如何去就得當。胡安國回答說:“你學《易》二十年,此事當素定矣,世間唯有講學論政,不可不切切詢究,至于自己處世態(tài)度,去留語默之機,如人之飲食,其饑飽寒溫,必是自己斟酌掂量,不可由他人做決定,他人也做不了此決定。我平生做人皆內(nèi)斷于心,功名利祿如過眼煙云,不足掛齒!彼运纬山詠恚逭哌M退合義,以胡安國、尹火享稱首。侯仲良言必稱二程先生,對其他人無所贊許,后來見到了胡安國,嘆曰“:我以為志在天下,視不義富貴真如浮云者,只有二程先生,沒想到還有胡安國也是如此!
胡安國所交往的人如游酢、謝良佐、楊時等皆是程門高弟。謝良佐曾對人說“:胡安國如嚴冬大雪,百草枯萎,而松柏挺然獨秀者也!焙矅鍪购,楊時方為府教授,謝良佐為應城宰,胡安國質(zhì)疑訪道,禮之甚恭,每次來謁而去,必整裝端笏正立目送之。
王安石廢《春秋》不列于學官,胡安國說“:先圣手所筆削之書,乃使人主不得聽講說,學士不得相傳習,亂倫滅理,使華夏變?yōu)樾U夷,大概由此開始!焙矅鴿撔难芯俊洞呵铩范嗄,以為天下事物無不包含于《春秋》之中。每每嘆曰“:此書乃傳心之要典也!
胡安國少年時想以文章名世,但學道之后,便不再有這種想法。著有文集十五卷,《資治通鑒舉要補遺》一百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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