芳草南屏晚鐘①
笑湖山、紛紛歌舞,花邊如夢如薰。響煙驚落日,②長橋芳草外,③客愁醒。天風(fēng)送遠(yuǎn),向兩山、喚醒癡云。④猶自有、迷林去鳥,不信黃昏。
銷凝。油車歸后,⑤一眉新月,獨(dú)印湖心。⑥蕊宮相答處,⑦空巖虛谷應(yīng),猿語香林。正酣紅紫夢,便市朝、有耳誰聽。⑧怪玉兔、金烏不換,⑨只換愁人。
【注釋】
①南屏晚鐘:西湖十景之一。
②響煙:指南屏山上的鐘聲。
③長橋:在南屏山下的西湖邊。
④天風(fēng)送遠(yuǎn),向兩山、喚醒癡云:南屏晚鐘的聲音被風(fēng)吹向山間,山間的云朵都被它喚醒了。兩山,指長橋附近的南屏山和夕照山。
⑤油車:即油壁車,古時婦女所乘之車,因車壁以油涂飾而名。(南朝)《玉臺新詠·錢塘蘇小歌》:“妾乘油壁車,郎騎青驄馬。”
⑥一眉新月,獨(dú)印湖心:指西湖十景之一的“三潭印月”。
⑦蕊宮:道家傳說天上的上清宮有蕊珠宮,神仙所居,常指道士的宮觀,簡稱“蕊宮”。
⑧正酣紅紫夢,便市朝、有耳誰聽:意謂沉迷于世間繁華的俗人無法領(lǐng)會到這份美景。
⑨玉兔、金烏:分別指代月亮和太陽。(唐)韓琮《春愁》詩:“金烏長飛玉兔走,青鬢長青古無有。”
【譯文】
湖邊山間充滿了歡笑的聲音,大家歌舞紛紛,花叢中都是如夢如醉的人群。暮靄中傳出的鐘聲把即將落山的太陽驚動,長橋邊、芳草外,身處異鄉(xiāng)的客人從憂愁中清醒。天上的風(fēng)兒將這深沉的鐘聲向遠(yuǎn)方傳送,鐘聲傳遍南屏和夕照兩山,讓正在發(fā)呆的云朵露出笑容。還有那迷失了林中窩巢的飛鳥,怎么也不肯相信,黃昏竟然已經(jīng)來臨。
一切復(fù)歸平靜,待游玩的油車返回后,一彎新月在湖水中留下自己的倒影。天宮中傳出的春雷,似在應(yīng)答南屏鐘聲,世間的空巖虛谷也在作出回應(yīng),一時鳥囈猿語,山林間布滿了奇妙的響聲。當(dāng)然歌舞紛紛的世俗之人對這種響聲無法感應(yīng)。他們正在做著榮華富貴的夢,即使有人沒有入睡,身處熱鬧的街市、宮廷,又怎肯用雙耳去把這種聲音聆聽?太陽升起月亮落下,循環(huán)往復(fù)永不變動,變動最快的是那讓人憂愁傷感的年齡。
【賞析】
或因做客他鄉(xiāng),或因送別友人,作者正在心情愁悶之時,忽被一陣鐘聲驚醒,南屏晚鐘喚醒的不僅是作者,還有山中白云以及忘歸的林鳥。伴著鐘聲,一彎新月冉冉升起,這鐘聲帶給世間的是寧靜,是對人心塵滓的洗滌。但可惜,世間俗人正沉淪在紅塵誘惑中不能自拔,無法領(lǐng)略這鐘聲的美妙。只是轉(zhuǎn)眼夕陽西下,鐘聲也無法留住時光,面對飛逝的時間,詞人內(nèi)心充滿無限傷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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